刘智超诉同方知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买卖合同纠纷案
[裁判摘要]
经营者单方设定的最低充值金额条款不仅侵犯了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无故占用了消费者的资金，还会额外增加消费者申请退款时的负担，因此，该最低充值金额条款属于限制消费者合法权益的格式条款，系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应认定无效。
原告：刘智超，男，20岁，汉族，住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
被告：同方知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区西小口路。
法定代表人：王明亮，该公司董事长。
原告刘智超因与被告同方知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同方知网公司)发生买卖合同纠纷，向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原告刘智超诉称：原告刘智超在被告同方知网公司运营的中国知网下载名为《中药》的文献时，网页提示需付费7元，原告点击“购买”按钮后，弹出充值页面，原告随后进入中国知网“充值中心”。充值中心提供了支付宝、微信、银联在线等不同的充值方式，但均设置了最低充值金额限制，即个人用户最低充值限额为50元。原告为下载7元的文献被迫充值50元。购买该文献后，原告就账户余额退还问题与客服沟通，但客服以退款需要手续费，退款程序复杂、周期长为由，未给原告办理退款。中国知网在其网页“答读者问”一栏第19条写道：“充值的金额不能退回，购买充值的金额没有时间限制，用完为止。”明文规定不能退款。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经营者不得以格式条款、通知、声明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费者权利、减轻或免除经营者责任、加重消费者责任等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不得利用格式条款并借助技术手段强制交易；该条第三款规定，格式条款、通知、声明等含有前款所列内容的，其内容无效。最低充值额限制及充值金额不能退还的规定是格式条款，限制了原告的权利，加重了原告的责任，应属无效。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九条、第十条还规定消费者享有自主选择权及公平交易权。被告通过最低充值金额限制，拒绝向原告提供其商品的行为，是设定不公平、不合理的交易条件进行强制交易的行为，侵犯了原告的上述权利。故请求法院判令：1．撤销被告作出的最低充值金额限制；2．被告返还原告账户全部余额人民币43元；3．被告承担诉讼费用。审理过程中，原告将上述第1项请求变更为：请求法院判令被告制定的最低充值金额限制条款无效。
被告同方知网公司辩称：1．个人用户充值的余额可以退回，客服人员的答复是表示可以退回，只是向原告刘智超说明退回的程序复杂，还会扣除手续费，建议原告继续使用。原告称与客服多次沟通不属实，事实上我方得知原告起诉后多次主动联系原告，试图解决此事，但均被原告拒绝。我方已经将原告账户余额41元退至原告的付款账户。2．网站首页帮助中心第19条是以问答形式表述，且位置不显眼，不应视为原、被告之间的合同条款。我方在实际操作中并未按照该问答的规定操作，而是可以退回充值余额。我方已经于2018年11月26日将该条问答删除。3．最低充值额限制是一种商业惯例，被告在其运营的中国知网网站和手机知网中提供了多种充值方式，如支付宝、微信、银联在线、会员卡等，有的充值方式最低限额系10元。银行电汇、邮局汇款及在书刊超市里订阅期刊可以对任意金额进行结算，均没有最低金额限制。不同充值方式所设定的最低限额和阶梯充值金额是出于为用户使用效率考虑，这样可以大幅减少每篇文章的付费操作次数，毕竟多数用户会重复下载或阅读文献，该方式执行多年来也得到用户认可。鉴于实践中确实存在小额付费的用户需求，我方即将增加0．5元短信充值的支付方式选项，每篇文献每页的费用为0．5元，最低充值0．5元的规定已相当于取消了最低充值金额限制。此外，被告也在研发单篇付费系统，目前正在测试。
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人民法院一审查明：
2017年5月9日，原告刘智超在被告同方知网公司运营的中国知网(www．cnki．net)上通过支付宝充值50元，中国知网充值中心对于用支付宝方式充值的最低额限制设定为50元。后刘智超于充值当日至2018年6月2日期间在中国知网合计消费9元，账户余额共41元。2018年10月21日，刘智超电话联系中国知网的客服，询问是否可以自定义充值及账户余额能否退还，客服答复不可以自定义充值，不同的充值方式对于最低充值金额有不同规定。对于多余的金额可以退还，但退款周期长，还需扣除一定的手续费，如需继续使用中国知网，建议先不退款。2018年11月6日，刘智超以中国知网作出的最低充值金额限制及账户余额不能退还的规定侵犯其权益为由将同方知网公司起诉至法院。2018年11月26日，同方知网公司将余额41元退还至刘智超的支付宝账户。
另查明：中国知网充值中心上列明多种充值方式：支付宝、微信支付、银联在线、会员卡、神州行卡、汇付天下、移动短信、银行电汇、邮局汇款等，其中支付宝的充值最低限额为50元，其他部分支付方式也设定了不同金额的最低充值额限制。中国知网在其帮助中心网页“答读者问”一栏第19条写道：“个人用户没使用完的金额是否可以退订?账户余额不支持转出功能，购买的充值金额没有时间限制，用完为止。”原告刘智超提起本案诉讼后，被告同方知网公司将该回答内容删除。
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人民法院一审认为：
消费者享有自主选择商品或者服务的权利，有权自主选择商品品种或者服务方式，自主决定购买或者不购买任何一种商品。经营者不得以格式条款、通知、声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费者权利、减轻或免除经营者责任、加重消费者责任等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不得利用格式条款并借助技术手段强制交易。格式条款、通知、声明、店堂告示等含有前款所列内容的，其内容无效。本案中，被告同方知网公司在中国知网上关于最低充值额限制的规定导致消费者为购买价格仅为几元的文献需最低充值10元至50元。虽然账户余额可以退还，但同方知网公司称退还需扣除手续费，该网站对于最低充值额的设定占用了消费者的多余资金，且收取退款手续费也增加了消费者的负担。故该规定侵犯了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限制了消费者的权利，是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应认定无效。对于原告刘智超要求同方知网公司退款的请求，因同方知网公司已经退款，故对该项请求予以驳回。
综上，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九条、第二十六条第二款、第三款，《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二百七十一条之规定，于2019年1月30日判决：
一、被告同方知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在其经营的中国知网(www．cnki．net)充值中心关于最低充值额限制的规定无效。
二、驳回刘智超的其他诉讼请求。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